
主席,今天我不是来看风景的,我是来吃饭的。
1940年5月31日,延安杨家岭的土坡上,这句话砸下来,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。说话的人叫陈嘉庚,南洋赫赫有名的橡胶大王,他这话,是对着毛泽东说的。毛泽东刚热情地提议,想带他去看看自己住的窑洞,算是一种礼遇,一种亲近。
可陈嘉庚摆了摆手,拒绝得干脆利落。场面一度有些尴尬。延安的干部们可能心里都在打鼓,这位从南洋远道而来的大金主,脾气怎么这么怪?
他的脾气一点都不怪。就在十几天前,他还在重庆。作为国民政府的贵客,蒋介石用上千银元的宴席招待他,山珍海味,觥筹交错。可陈嘉庚一筷子都没动,饭后他走到街上,看到的是衣不蔽体的难民,和飞涨到普通人几个月工资都买不起一袋米的物价。那种奢华与民间疾苦的巨大裂痕,像一根针,狠狠扎进了这位六十多岁老人的心里。
他这辈子只干两件事:挣钱,花钱。十六岁跟着父亲下南洋,从米店的学徒干起,硬是凭着一股狠劲,把一个快破产的铺子,做成了一个遍布东南亚的商业帝国。资产最高时达到一千两百多万新加坡元,手下养着三万多号人。但他对自己却抠门到极点,一件衣服穿十年,吃饭就是地瓜粥配咸菜,全家一年的开销不到三千块。
省下来的钱,他都扔进了两个无底洞:一个是办教育,一个是救中国。他倾尽家产办了集美学村和厦门大学,被学生们喊作校主。抗战爆发,他更是号召南洋华侨捐款,前后总计超过十亿,占了全国抗战捐款的三分之一。这笔钱,要怎么花才能用在刀刃上,是他最操心的事情。
所以当他到了延安,他不想看谁住得好不好,不想听什么漂亮的口号。他就像一个最精明的投资人,要亲自考察项目的底细。而一个组织最真实的底细,全在食堂里。他要知道,这里的人,尤其是领导,吃的是什么。
他跟着走进了延安的干部食堂。没有单间,没有特供,一口大锅里熬着小米粥,桌上摆着几碟咸菜和玉米饼。毛泽东、朱德,和所有普通战士一样,端起碗就吃。陈嘉庚默默观察着,自己也盛了一碗,尝了尝。就是这一碗小米粥,让他悬着的心,落了地。
在重庆,他看到的是上层和底层的割裂。在这里,他看到的是上下一体。一个连领袖都和士兵吃一样伙食的队伍,战斗力还能差吗?一个把资源平均分配给每个人的地方,民心还能不向着吗?这比任何慷慨激昂的演说都有说服力。
接下来的九天,陈嘉庚像个不知疲倦的考察员,把延安的学校、农场、工厂都走了个遍。他去访问抗日军政大学,看到学员们在简陋的窑洞里学习,自己动手纺纱织布,精神头却一个比一个足。他跟两百多个从南洋回来的归侨青年聊天,问他们吃得饱吗?穿得暖吗?大家告诉他,这里虽然苦,但人人有饭吃,有衣穿,没有谁搞特殊。
他看到干部们带头下地开荒,边区政府推行减租减息,农民的生产积极性很高。整个陕甘宁边区,被国民党严密封锁,却硬是靠着自己动手,丰衣足食的劲头,撑起了一片天。这股朴素又顽强的生命力,与重庆的奢靡浮华、死气沉沉形成了天壤之别。
离开延安时,这位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的商业巨子,在日记里写下了一句结论:中国的希望,在延安。他不是一个轻易下判断的人,他的结论,是用自己的双脚一步步丈量出来的,是用自己的眼睛一幕幕看出来的。
回到重庆后,国民党的官员追问他延安观感如何,他直言不讳:延安吏治清明,人民安居乐业,重庆简直是乱七八糟。这话让孔祥熙等人气得跳脚,立刻派人监视他。可陈嘉庚不在乎,他直接用行动做了选择。南洋华侨的巨额捐款,原本是全部交给国民政府的,从那以后,他开始明确分流,将大批药品、布匹和款项,绕过重重关卡,直接送往延安和八路军前线。
有人说,陈嘉庚的选择,源于一次饭局的对比。这话说得不全对。那顿饭只是一个切口,一道光,让他瞬间看透了两个不同世界的本质。他一生信奉的,就是实干和诚信。他捐钱办学,每一分钱都要亲自过目,绝不允许浪费。他做生意,讲究的是货真价实。他用自己最朴素的价值观去衡量两个政党,谁在踏踏实实为这个国家办事,谁在挖空心思中饱私囊,一目了然。
太平洋战争爆发后,日军占领新加坡,陈嘉庚的企业毁于一旦,他本人也开始了长达三年的逃亡生涯,九死一生。可即便在最狼狈的时候,他也没停止抗日救国。他秘密写下《南侨回忆录》,记录下那段烽火岁月。日本投降后,他回到新加坡,第一件事就是重建华侨组织,继续为中国的和平民主奔走。
1949年,他作为华侨首席代表,登上了天安门城楼,亲眼见证了新中国的诞生。毛泽东后来给他题词:华侨旗帜,民族光辉。这个评价,他当之无愧。他不是政治家,也并非天生的革命者,他就是一个商人,一个爱国的华侨。他用商人的精明,做了一笔关乎民族命运的投资。他把自己的全部身家和声望,都押注在了那个吃小米粥的队伍身上。
历史证明,他赌对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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